为什么要用货币来衡量股票的价值?

货币是度量衡

货币是人类文明史上一项伟大的发明,极大的推动了文明的进程。货币使得人类摆脱了物物交换贸易的低效率。物物交易由于商品种类的丰富使得定价非常困难,而由大家都信赖的货币作为中间物可以让商品简洁的定价,并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贸易。这称之为流动性。而流动性在现代金融市场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性。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持有的金融产品可以快速的变现(不管当时有没有这种需求),而股票正是除了现金和存款之外流动性最好的金融产品。

用数字(货币)为股票定价

久而久之,尽管人们清楚即使在现代国家中发行的稳定的货币仍然普遍有通货膨胀的可能(即货币本身的价值或购买力会发生变化),人们仍然习惯于用货币作为标准来为股票定价,以便交易。这样一来股票值多少钱,一目了然。股民在想要衡量自己持股的价值的时候,可以很方便的知道自己的股票的市值以货币为单位是多少元。如果股票上涨或者下跌,那么收益和损失也可以非常清楚的以货币来计量。这一切以货币为单位的数字标准化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从未见到有任何书籍或文章质疑这一点。

由于数字标准化的客观和方便,在人类社会中的方方面面,各个角落都充满了标准的应用。比如用考试的分数来衡量学生的学习,用薪水来回报员工对公司的贡献,用公司的财报来公开企业的财务状况,当然也包括用公司的股价来表明其价值。

这些标准化对社会运转有着巨大的意义,却也产生了难以弥补的缝隙。其原因有四。

数字标准化的偏离本质

第一是所谓的标准为了规避主观因素、防止滥用权力、以及方便比较等因素必须数字化。但数字化的代价则是必然在某种程度偏离本质。

比如学习成绩并不能完美的衡量学习效果,但人们还是接受了按分数线进行录取的规则,因为难以有更好的方法。可是如此一来,学生们为了适应高分录取的规则就会尽力去准备考试,追求分数成为必然。然而人类拥有共识所追求的诸多崇高的价值观,诸如自由、健康、幸福、情感、品格、智慧、成就等都无法简单直接的用数字来衡量。因此,人们会转而追求可以量化的事物,例如分数、证书、奖项、金钱、级别、头衔等等。久而久之,人们会逐渐忘记本质,从而被这些可量化的事物绑架。这种现象会导致很多人为了赚钱而赚钱,赚了很多钱之后失去追求,或者为了赚快钱走上歧路。本来赚钱是为了幸福的生活,这无可厚非。可是钱并不等于幸福,用钱来衡量幸福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一定存在某种程度的偏差。

数字标准化的静态或短暂

第二是所谓的标准是静态的或短暂的,人们会错误的追求静态而不是动态的结果。

所有的崇高的价值观都是动态的,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持续的、长期的状态而不是在某一瞬间的结果,也可以说是某种品质。某一时刻的诚实或情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标准化的事物只能反应某个短暂时刻的状态。股票背后公司的价值绝不可能用一个单一维度的数字就可以代表,而必然是需要从多个方面和角度来进行评估。

数字标准化的波动

第三是如果投资者用货币来衡量股票的价值,就必然要承受股票频繁而又剧烈的价格波动。

投资者内心对于股票价值的感觉也会产生同样甚至更为剧烈的波动。很多股民都有这样的感觉:前一天股票大涨,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真的买了好股票。可是仅仅一天之后股票又大跌,心理立刻就会怀疑自己昨天还坚信不疑的观点。股票的价格波动在短期来看是由于其流动性所致,即在该价格上必须有人愿意买也有人愿意卖。投资者群体(其中也包含了大量的投机者)对于买卖的意愿短期来看可能会发生大幅度的变化,无法准确预测。投资者投资一家公司的价值则在于长期为投资者带来的收益,本来应当是为了一项长期事业并且追求的是长期巨大的利润。以股价来衡量价值的思想迫使人们的视野由于集中于短期的波动而变的狭隘。

数字标准化的公式化倾向

第四是用货币价格来衡量股票价值的思维还会进一步带来公式化的思想。

由于有精确的价格数字在手,这使得无数股民甚至经济金融专家的内心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去寻找有效公式以预测未来股价走向的冲动。首先公式的本质是可重复验证性,如果这类公式有效存在的话,那么人人都能获得满意甚至超额收益,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其次如果某个公式有效的话必然迅速流行,进而反过来影响股价从而扭曲该公式本身。所以这种公式化的思想无疑是不会成功的。

用货币衡量股票价值的不足

综合以上,我们可以看出如果用货币来衡量股票的价值,则相当于用一种偏离本质的、静态的、存在短期波动噪音的和似乎是机械运动的思维去追求一种本应该是脱离短期波动和噪音,专注本质,意在长远的事业。

股票的价格这个暂时而又精确(但却不准确)的数字,使得大多数人肤浅的以一个单一数字来衡量股票的价值,舍本逐末的去研究价格的变动。把股票视为可交易(甚至炒作)的物品,从而在根本上忽视了股票背后公司的只能动态评估的价值。

股票代表的是公司,公司的长久持续的盈利及发展前景才是股票价值的本质,这一点无法用货币代表的价格来衡量。

认识真正价值的不易

对这种价值的认识必然来自于长期持续的学习、观察和思考,从而形成对经济、行业和公司运营的全面深入的认识,以此为基础才能对公司的价值进行正确但仍然只能是粗略模糊的评估。这种能力是一种对所获取知识和信息进行思考并运用的智慧,而不是知识和信息本身。知识可以被简单的传授,信息也可以迅速的传播,而智慧必须自我培养。与这种识别公司的智慧或能力可以相提并论的还包括识别他人,比如识别称职的员工,合适的学生,相投的朋友和称心的伴侣等等。以上识别各类人的事情如果要做的出色,都需要全方位多角度的对人的观察、思考与理解。诚然,我们可以对招聘的员工或恋爱的对象提条件,高度满足条件的人也确实很有可能是合适的人选。然而,由于各种条件都是标准化或数字化的静态描述,则无论其设计的多么完善,都需要加入挑选人的自我判断,这都需要智慧。

依靠理性迎难而上

依照常识,我们知道无论是识别适合的人还是适合投资的公司,都是只有少数人甚至是极少数人才能具备的能力。

业余投资者在进入股市这个残酷的市场之前,本着对自己和自己金钱负责任的态度,应该以理性的态度,完善的思考确保自己是那少数人中的一个。超越股票的货币价格而直击其价值本质的思维可以帮助投资者特别是业余投资者在一个更高的维度上超越大多数人。